【源藏】半藏日记本里撕下的几页

*日记形式

*第一人称

*有个源氏视角的,虽然两个人没有什么直接交流,但是可以对应√

*这个我朋友写了,会放在本子里

*没错,这篇会放在本子里


8月13日

我不是头一回写日记,但如此主动地自发写日记却是头一回。实际上早就该做这件事了,只是我无时无刻都刻意忘掉去做。我像是被飓风吹起的一页纸张一般漂浮在罪孽的高空中,生怕随时飘落到地上、却也生怕再也回不到地上。

 

夜里梦回的时候,我总是能看到他站在我杀死他的地方身染污血,一脸恐惧,直瞪瞪看着我的样子。我要是不去理他,他的痛苦的呻吟声就会充噬我的双耳,另我惶恐;我要是去理了他,我便会立刻回到我最不堪的回忆中去。

 

我自从有了那段回忆开始就夜不能眠。他死去之后,他的残渣就围绕着我,使我在午夜猛然间醒来时脑中余留的影像依旧是他。但他却不似来找我复仇一样,在我想起他时给我看些惊悚的画面。每趟我想起他来,我所想到的都是他死之前很久的稚气未脱的少年模样。他站在我们经常一起坐着望风景的天台里冲我笑,全然不知我会在未来杀死他。

 

我想要赎罪,但是赎完的罪并不能洗涤这项罪带来的伤痕。更何况赎罪这项事情本身就是一项十分繁琐的工作,任何譬如在伤害了他人过后轻巧地说一声“对不起”皆过于草率和轻浮的行为。赎过罪后的任何罪行都不会消失殆尽,它们会留在骨髓里头,等到八九十年后跟着赎罪的人一道被埋进地底下。

 

我曾试着赎罪,但是最终使我不得不停下的是由罪孽产生的悔恨。

 

再这样下去我可能会崩坏。我这么想着,背上了名为“悔恨”的十字架,然后我离开家族,开始浪迹天涯。

 

我不晓得我的这份悔意会变成什么模样,我只晓得今夜如果做梦了,可能又会梦见他。

 

11月3日

最终我还是没有仔细写过这本日记。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我格外害怕记录下自己。有人说,当我愿意面对自我的时候,可能对于他的悔意也就没有这么大了。我认可这个观点,并想要去实行,但当我完成了检讨过后我便陷入了巨大的僵局之中。

 

自此,日记中每日所记叙的只有寥寥几句。直到今日,我才决定重新开始自省。

 

这几日,我睡眠中梦见他的时候比之前少了很多。取而代之的是,我越来越多地会在闲暇之余思考假如他活着他会做些什么、想些什么。

 

这是个十分有趣的问题,我几乎没有得出过相同的答案。他一直都极其潜力,似乎从小到大在任何方面都天赋斌然。然后当我开始思考如果我们是平凡人家的孩子这个命题的时候,更多的可能性在我脑海里出现了。

 

我从来没有这么希望他能活着过。

 

罪孽和悔意的藤蔓在我的背脊上留下了刺痕,恐怕等我死去之后这些痕迹会变成我的罪证。这些伤痕远没有先前刚被刺上去的时候痛。我深深记得这些伤痕,但这一行为渐渐铸成了我生活不可缺失的部分。

 

我没有丧失自我,我只是开始越来越沉默了。

 

12月24日

近来看到不少人放起圣诞树,我才想起父亲还在世的时候,底下几个比较重要的小组的组长会在圣诞节挨个过来拜节。父亲虽然每次都说“不必了,我们又不是欧美人”,却也会让他们给我们带礼物。由此,圣诞节成了年少的我们最期待的日子了。

 

忘了是哪一年,有人送了他当时火热的特辑里头的男主手办。他爱不释手把玩了几天后就把手办放到了书柜最上面的格子里,从此不再怎么碰过了。直到他死去,他那个手办都还在那书柜里。

 

或许往后回了花村还能找到。

 

12月31日

去年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回了日本。当时正好赶上雨季,整个月都极其冰凉。我住在花村边上的镇里一间极其小的旅馆里,正月第一天去完寺庙之后就一直坐在屋子里等待雨停。它淅淅沥沥,零零碎碎,一刻都不曾停过。

 

哎呀,您来的真不是时候,就今年是这个时候开始下雨的,往年都要再晚一些呢。旅馆老板娘说。

 

我以前住边上的城里的,好久没回来了。好像以前附近还有卖小吃的地方吧。我说。

 

以前是有,但是四五年前就拆掉啦。老板娘说。

 

是吗……那我还真的是太久没有回来看了。我说。

 

那时候因为是正月,旅店里只有我跟老板娘。我们坐在大堂里聊了一下午。外头来往的人很多,他们大声谈论着自己的事情,路过了旅店门口。那雨下到了晚上,一直悉悉索索,格外琐碎。下半夜,我听着雨声入了眠。

 

我忘记了那晚有没有梦见他了,如果有,大概不是什么噩梦。

 

次日醒来的时候雨停了,我出去走了好几个钟头。正月第二天路上人比前日多了些,我想是因为雨停了的缘故。我不记得那天具体看到了些什么景什么物,只记得当我看到呢些穿着和服牵着父母的手走路的小孩时,我又想起了他。

 

那是我们还没有十岁,父亲带着我们去寺庙里拜年的时候。不知道为何,我记忆中的那年一月初格外闷热。他穿着夏天穿的和服笑得特别开心。父亲买了些甜食给我们。我早已记不得那些甜食的名字了,然而我却记得它们的味道。

 

我是在正月的第三天离开日本的。自此之后我再没回过日本。当我走在世界不同的角落里时,我有时会看到幼小的他背对着我走在夕阳里头,就像我们小时候我常看到的那样。然后当我定睛看的时候,那些背影就变成了陌生的小孩。

 

我想我大概这一生都会这般如此看错了罢。

 

马上又要到正月了,这样想想再过几个月就要第五年了,我却依旧在悔意中思念他。

 

3月12日

我认得的一个熟人找我去西西里办事,我就去了意大利。他给我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供我居住,让我在没有被布置任务的时候四处走动。我住了小半年,从冬天一直待到了初春。住处阳台上不知道谁留下的一株植物在上周从冻死的状态里复苏了。它淡绿色的嫩枝结实地扎根在泥里,十分具有生气,与我长年以来的阴郁成了对比。

 

我有时会想,如果他还活着或许我不就会如此寡言了。也许在那属于我的冬季里,我还在进行雪灾过后的重建。这项工作何时能够结束我一点都没有数。

 

8月15日

他又出现在我梦中了。

 

前些日子回了一趟花村。在我杀死他的地方静坐了几会儿后,我听到了除了我之外的人潜入进来了。这是这些年来头一次有人潜入进来。潜进来的人在和我打了架只有褪下面具,露出了一张无数次出现在我梦中和脑中的脸。

 

时至两月后的今日,我依旧不晓得那天所见的是我的幻想还是真实存在的。我也无法判定这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。大概从他的角度讲,这是一桩既存的事实,并不是什么好事却也不是什么坏事。

 

我忽然想起一年前开始写日记时想到的关于“赎罪”的事情。

 

关于赎罪的另一件事是,受害人受到的伤害永远无法减轻。当他宽恕施罪方后,施罪方只要心存一丝罪孽就无法宽恕自己。由而,从古至今学会了如何宽恕他人的人永远多余学会了赎罪的人。一方面,大部分人都无法拉下脸皮直视自己的过失;另一方面,就算直视了过失,如果无法宽恕自己就会迷失在罪恶感中,由此无法真正赎罪。

 

如此一想,我既无法直视自己的记忆又无法宽恕自己,那逃跑岂不是更有效的方法。但逃跑唯一的缺点就是一旦被抓住就再也无法逃脱。

 

自从我发现他还活着,我又开始整晚整晚地梦见他了。这次的他和之前不同。他不再面露恐慌,也不再痛苦地叫着了。他依旧站在我杀死他的那个地方看着我。这回我理他,他就会变回少年时的模样;我不理他,他也不会暴躁起来,只会静静坐下开始叫唤我的名字。

 

也许属于我的那段冬季开始微微转暖了。

 

11月3日

突然想去镰仓看看。

 

3月2日

自他去年来找我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。

 

我身处于寒冬中的某座城市,日日天天看雪吹风。前夜刚刚落过雪,今早有些年纪小的孩子就站在雪上开始玩耍。我想起花村也会下雪,从前下完雪了他就牵着我,问我,雪都下好了,樱花什么时候开?

 

还早着呢,要等到四月份呢。我总是会这么说。

 

然后等到了三月底,樱花树刚刚开苞,他又会急切地跑来跟我说,哥哥,等什么时候父亲有空了我们就去镰仓看樱花吧。

 

我每回都会答应他。可惜直到我杀死他之前,我们只在秋天去过一次镰仓。

 

今年镰仓的樱花快要开了。只是就算他复生了,我能去自己看,却不能找上他一起去看。

 

4月7日

我十分犹豫今年是否还要回花村纪念他。最终我决定无论如何先只身去趟镰仓。等到了镰仓的时候,樱花刚刚开,还没有到盛放的季节。我找了一间旅馆,开始等待起它们长出丰润的朵瓣。大概两个星期过后,它们开始掉瓣了,镰仓的街头开始飘起樱花雨了。

 

我在那樱花雨中顺着人少的路走,一路走到一轨正在跑动的列车门前。它轰隆轰隆鸣响着,在我面前飞驰去了。等到列车走远了,我别过身,瞥见了我这一年来一直在为之纠结的人。

 

我忽然确信了一点:他确实没有死,确实真真正正还活着。

FIN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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